menimimen的部落格

泥水村
前情提要道歉怕你崩潰 所做出的那些小心翼翼，你的脆弱使人厭煩而 不愛你，你應該要替你的憂鬱和焦慮道歉，說 「對不起，讓世界為我操心」淨土村的北巷鬥蛐蛐的聲音，伴隨小孩子的嬉鬧聲此起彼落。罕見的，坐著正位的是一個滿身泥污的小童。 「怎地這麼邪門，他老是贏。」眾人詫異地圍在旁邊，無人敢應戰。我摸著罐裏的「三太子」，雖然想出手，但生怕讓這隻王牌受傷。端詳許久，那隻雖只是個呆物，在他手上幾乎不會響牙；但在盆中卻一步不退，死命咬著對手。 看著罐中的蛐蛐斷腳破肚，皆心生退意。我正要上前去，受傷了再抓不就得了？先和他鬥個一番，將來再讓他教教我怎麼捉便是。但一個聲音令我止步。 「平子！過來！今兒上館子呢。」回頭一望，娘在長街中央喊我。天也要黑了，轉頭望著那童子，他也正看著我。我將罐裏的促織拿出，見他兩眼放光，向我說道：「真漂亮。」五彩斑斕的三太子，在暮色下閃著金光。向我走來，將手中呆物遞給我：「能和你換麼？」我猶豫了一下，答道：「好罷，那下次你得帶我去捉蛐蛐。」 到飯館的路上，我和娘說了這件事，她冷冷地訓我，別和那些髒小孩來往。好生奇怪，翻石塊泥叢，總會弄髒衣服的。 遠遠就聽見飯館中的嘈雜喧囂。聽娘說，今兒村長要辦演講，順道請村中每一戶吃頓好的。一桌一桌都是鄰人，爹娘捱個打著招呼。村長坐著正席，正要起身，卻聽得一聲大吼。 「這酒是臭的！菜裏也有泥沙，你是欺我不識味麼？」陳三指著村長，氣沖沖地吹著鬍鬚。 「那是，我們吃了仙藥的陳兄都這麼說了，這菜肯定有問題。」說話的是私塾的先生，他摸拇指上刻著「萬物芻狗」的戒指，續道：「前年陳兄得仙君眷顧，賜下靈藥，收拾了舌鼻無味的邪靈，現下他說酒菜有問題必是千真萬確。大人，這是何故呢？」 「狗屁！放他媽的狗屁！」陳三小聲抱怨著，雖恢復味覺，但是他嚐什麼都是臭的、腥的，這事兒村裡人都知道。然而眾人皆不敢動筷子，酒也不碰，擔憂著另一件事。 「這事說來慚愧，老君廟前的仙飲湖，日前有泥水村的人闖入。都怪老夫沒有嚴加把守。」村長咳了幾聲，捂著顏面坐下。 我看著滿桌菜餚，正想偷偷夾走一塊雞，娘一巴掌打在我掌背，狠狠瞪我一眼：「都說水被泥水村的人用過了，你怎地還吃？」 「多派人去駐防便是了。」「仙飲湖大的很哪！」「雨後也會生幾道逕流進泥水村，莫非是他們從下游把我們的仙湖弄髒了？」「言之有理、言之有理啊！」眾人討論著，先生斟了一杯酒，走到飯館中央。 先生：「各位，我們都知道這仙飲湖是仙君賜給我們村的，這水只許村人與仙廟所用！」 村長面有難色：「理應如此，但是，」咳了幾聲。「泥水村的村長向縣衙請願，說『湖立兩村中央，卻為一村竊用』，衙裡的人要來，把水引到泥水村去。」 「荒唐！」「泥水村的人連衣服都不洗。」「他們都身染瘟疫，怎能用我們的水！」 先生皺了皺眉頭，碎念了一陣，忽然高聲喊道：「是了！我們也寫罷！淨土村人口九倍於泥水村，這法子肯定行的。」村長眼前一亮，握著先生的手，嘴裡喊著：「妙！咱們也去請願！」接著向每桌的客人敬酒，村民們解下愁容，歡快地吃了起來。 飯桌上一點也不剩。 隔日，我再次來到北巷，看見那個滿身泥污的傢伙，背著竹簍，手上拿著網子，正等著我。我走到他身前，淡然說道：「我不跟泥水村的人玩。」語畢，我從罐中拿出和他交換來的呆物，在他面前捏死。他先是錯愕，接著兩眼泛紅，不住顫抖；但這是他自己的事，有什麼好難過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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